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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游乾桂

        坐在嚴冬樹椏已然光禿的桑椹樹下，思緒不斷飛馳在自稱放牛班讀友，

而今已是領航員，所引來的激盪，快慢之間，學歷與學問之辨又不小心跑

了出來。

        我自知並非快者，一起跑就能贏人一型的，但也不慢，不是烏龜之類，

要到最後方可是贏家，屬快慢合宜的，可是這些年來回首反思，才驚覺快

非快，慢不慢，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舞碼。

我觀察過書中、身旁、報載、歷史的頂尖人物，皆屬「演活 自己」一類，

他們各有自己的速率，但以晚開竅者的人生最美，它隱隱約 約推翻了贏在

起跑點上的理論，反而支持慢工出細活。

        這些論理，年歲不到，經歷不到，人生哲學不到位，很難理解的，可

是一但到位了，卻在不解，溺在迷思之中，就讓人費解了。

         我同意，三十歲看人生，許是霧裡看花，四十歲再看人生，花中有霧，

年逾半百再觀人生，應該撥雲見日了吧；讀書之理無須再辯，終究明白，

分數只是數字，根本代表不了什麼，只是歷程，不會是結 論，只是參照，

大約是當下會與不會，懂與不懂的依據，不是優劣的指標，人是變化無窮

的動物，不是一張紙，一份考試卷可以決定。

        名校的光環讓人迷失一甲子，而今仍有為數眾多的人深陷泥淖，可是

實情並非如此，如果最終只是找一項工作，得到一點點微薄的薪水，過一

輩子，這麼簡單的期待不必考一百分就可成的，如果讀了所謂的名校，只

是坐在櫃台前，問人要不要開證明，想買什麼，要存款還是匯兌，這樣的

名校必定更有好機會？那也未必，很多事兒根本不必名校，阿三，老

四，小五全行，幹得可好的喲，而且是那個行業的一流人才。

        這些小人物的偉大能耐很單純的，就是演活自己而已。

        陳媽媽來信問道，孩子快考基測了，萬般焦慮，萬一沒考好怎麼辦？

哎，真是杞人憂天，考不好只證明他沒有做好這件事，或者不合適這件事，

應該轉個彎，找尋更合適的，不喜讀書的人，後來成為好廚師，好工藝人

才，好畫家，插畫家，演唱家者比比皆是，莫非這些職業都非人的。

        讀書的立場很單純，就是學會什麼？

        讀了歷史，成為一家之言的史學家，當屬讀通之輩，好事一椿，歷史

可以為其人生加分，讀了醫科的人，卻連一個病人也不來診所，就屬沒讀

通的，當是減分；讀了電機，卻不敢操作機具，看來不會太有指望，反觀

一支彩筆握於手上就可以幻化無窮，當屬厲害之人。

        讀書的目的最終不可能離開生活，如果學習二、三十年，得了個妙趣

橫生自是好的，落得苦不堪言，又當如何？

        人生離不開一桶金的，賺不了錢的人當苦，很費力賺著錢的，還是苦，

賺到錢後會要命的依舊很苦，最苦的是學了夸父，一輩子追日，最後渴死，

最棒的是學到了寶貝，勤思肯動有腦筋，錢悄悄的，滾滾而 來，有如諸葛

亮一般羽扇綸巾，就可以美夢成真，當屬好事，這樣的金取 之容易，優哉

遊哉，人生方可事半功倍，快意自在。

        足以運籌帷幄之人，當是父母心嚮往之的型式，可是極難，死啃活背

的死學歷，無法如是，而是創意，具備點石成金的活能耐。

        寒流來襲的某一天，販售珠寶的友人來訪帶來了幾則活生生的例子，

他是個很有設計才華的才人，沒有高人一等的學歷，卻有靈活百變的創思，

厲害之人。

        他替我點化兩個盲點。

        興趣遠遠大過學歷；他在鬧區開了一家店，員工不以 學歷為憑，而是

興趣，他打破傳統的任用方式，只問喜歡嗎？何以喜歡？大約就明白是否

可用了，這種取材方式神準，不喜歡的人絕對做不久，做不來，更重要的

是做不好，不可能有巧思，只能賺到珠寶黃金的差價，不可能有創意費用。

        創意才是一切；珠寶業競爭激烈，早非以前的暴利行 業，很多店必須

含淚拋售，血本無歸，可是美物除外，經濟再不景氣還是有買家，重點在

於美不勝收，在珠寶來說，就是設計了，配件在珠寶界有一定行情，可是

同樣的配件，不同的設計，價錢就有天壤之別了。

        他以五十元在跳蚤市場買得了一粒有如天眼的瑪瑙石，巧手打磨，售

得三千元，關鍵就在美的鑑賞與巧妙的設計，他的八萬元向同行取得的翠玉，

去蕪存菁，售得十七萬元，這兩個實例讓我撞擊良久，不是價錢的問題，而

是價值。

        原來日夜苦讀，得的只是有形的價格，而巧思靈敏才可以得到無形的

價值，我們在價格上打轉一生，落得苦字，但一些人在價值上舉棋擺譜，

卻很歡愉。

        獨領風騷的珠寶設計師曾郁雯，是著名文學家林文義的夫人，也是我的

友人，設計的珠寶飾品令人驚艷與贊嘆，依我的身價行情，哎，只能心動不

准行動，迷人處在於獨樹一幟，很有味道，品味非凡，已是拍賣會場上力捧

的美物，而他依靠的並非猶如天山雪蓮的典藏之物，而是腦子裡源源不絕的

巧思，把平凡無奇的物品，化做巧奪天工。

        我喜歡做漂流木作品，有一定的功力，靠的仍舊是創思，而非撿拾到的

木頭，它們未必很有生命力，也非名貴木頭，但巧思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真

是妙哉，可惜我的漂流木作品只屬玩票性質，不敢賣高價，友誼售出，皆大

歡喜。

        能在一方沃土優遊自在者，必屬厲害者，經典角色，出將入相的，當是

頂尖人物，依靠的不是虛假的一張證明，而是真實本事。